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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推荐溺婚作者:初醺

简介

书名:溺婚

作者:初醺

文案

时栀从来没想过的结婚对象会是前男友周修谨,

男人脱下平日里穿的白大褂,西装笔挺,斯文矜贵,时栀想到当初腻了他的温柔,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甩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周修谨回忆她的分手理由,低着嗓音笑问,

“栀栀,算命的不是说我们走不到婚姻的殿堂?”

时栀:“……”

结婚之后周修谨依旧跟以前一样满腔柔情。

某日研究所的学生来家里拿资料,周修谨神情温柔,再三叮嘱,“你师母胆子小,去的时候动作轻点,别吓到她。”

学生牢牢记住,结果到教授家看到一群人在开派对,传闻中胆小的师母玩得最嗨。

学生:“……”

周修谨一直以为老婆是娇滴滴的乖巧小白花,直到撞见她在外面蹦迪。

他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过去,朋友劝,“都有家室的人了……”

直到听到他身边的女孩又软又怂地叫了一声,“老……老公。”

两人的唇瓣几乎贴在一起,周修谨掐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敛声问,“周太太,好玩吗?”

**

回去后时栀干脆放飞自我,坦白,“我不温柔,我也不喜欢温柔的。”

男人松了松领带,“正好,我也装腻了。”

“?”

书籍推荐溺婚作者:初醺-图1

试读片段

凌晨一点的曼都十分寂静,稀稀落落的灯光连在一起,看起来彻夜难眠。

  时栀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睡得并不好。她翻了个身,瓷白光滑的肌肤露在被子外面。女孩眼睫微微颤了颤,梦里身材颀长的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喜欢我吗?”

  她当即转过身窝在他怀里,双腿夹住他劲瘦的腰肢,“喜欢!”

  “哦?有多喜欢?”温热的唇贴在她耳侧。

  时栀自然是发挥了渣女必备技能之花言巧语,“喜欢到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摘星星摘月亮,做什么都愿意。”

  微凉的指尖缠绕在她脖颈上,眼底淬了一层冰,接着面前当真出现一片刀山火海。

  时栀:……

  她猛地睁开眼,胸膛上下起伏,在床上愣了三秒钟才起身,接着走到窗子前倒了一杯凉水。水流顺着喉管往下淌,时栀惊慌的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照片,正是梦里的那个男人,分手之后时栀忘记扔了,不会说话的照片温柔地对她笑,像极了窗外皎洁的明月。

  三个月前,时栀渣完周修谨出国躲了几个月,没想到一回来,这人在梦里都没能放过她。

  大概沾到周修谨三个字就倒霉,时栀因为这个噩梦怎么也睡不好。第二天还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死党非把她拉到酒吧去,说是什么单身告别会。

  孙念念抱着酒瓶,仗着背景音乐吵闹就鬼哭狼嚎,“婚姻就是坟墓,没想到我才二十多岁就要入土呜呜呜。”

  上周定下来的婚事,她跟男方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所有人只关心这场婚姻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有人问过她愿意吗?没有!

  身后音乐声轻缓了起来,时栀低着眼睑,五颜六色的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提款机不好吗,只是可惜我暂时还享受不到你这样的快乐。”

  这明摆着就是幸灾乐祸……

  孙念念差点拿酒瓶子抡她,关键时刻时栀轻笑了一声,“先前在拍卖会上买的那个镯子忘记送你了,就当做新婚礼物吧。”

  刚刚还抓狂的某人立刻被哄好了,激动地说,“是那只带飘花的玻璃种翡翠玉镯吗?我喜欢好久了,小栀栀你对我也太好了!”

  她甚至开始关心时栀,看见她眼睛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粉底液都挡不住的黑眼圈,都快跟熊猫媲美了,故作关切地说,“看你这黑眼圈,是不是刚回国时差没倒过来?”

  “做噩梦了。”时栀慵懒地躺在沙发里,指尖轻轻握住一杯白兰地。五彩的灯光在她脸上划过,让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她穿着黑色小吊带,眼尾往上扬,平添几分妩媚之感。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娇弱姿态,“我需要一个帅哥来抚平我的创伤,不,至少要两个。”

  孙念念:“……”

  时栀自信地抬起手,将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余光一瞥,笑容逐渐消失,“这玩意怎么是黑的?”

  “你忘了?自从遇见周教授之后你就从良了。”

  她往后躺了躺,顿时没了撩人的心情。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凑在一起,孙念念怂恿她去玩玩,都被时栀拒绝了。直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出口处,她用一双狭长的眸子打量猎物,从对方名贵的腕表到锃亮的皮鞋,每个细节都用视线临摹一遍。

  时栀确认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极品,晃了晃酒杯,下巴远远地朝那个男人扬了扬,“感兴趣吗?”

  孙念念知道时栀的眼光,刚想回头说一句我可以,结果发现是熟人,“这不是周家二少吗,年纪轻轻就坐稳了科瑞集团总裁的位置,手段了得。不过听说私生活十分混乱,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快。”

  她挑了挑眉,眼底的兴趣更浓。

  孙念念见着好姐妹踩着恨天高走过去。她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让人流连忘返,再往上看是一截纤细白嫩的腰肢,盈盈可握。暧昧的灯光下,乌黑的长发时不时被掀开,背后性感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旁边几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酒吧微暗吵闹的环境给时栀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她端着酒杯坐在男人身旁,还没过多久就拿着自己的胜利品回来了。

  孙念念问,“拿到联系方式了?”

  “嗯,给你。”时栀纤长的手指夹着对方的私人名片,“正好安慰一下已婚妇女。”

  “时!栀!”

  “嗯?”她懒懒地抬起脸,眼尾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孙念念对着这张脸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憋了半天怂怂地来了一句,“你……你会有报应的。”

  时栀要是知道她是个乌鸦嘴,非逼着她把话吐回去。

  但此刻她懒懒地靠在吧台上,看着孙念念笑,笑着笑着就有些得意忘形。心想,结婚对她是多遥远的事。

  孙念念喝醉了,时栀叫来司机先把她给送了回去。回到家之后,时栀瘫在床上一觉睡到中午。虽然醒来有些神志不清,但她总算是把觉给补足了。

  时栀赤着脚进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时换上了一件素净的白裙。她慵懒地走到镜子前,慢慢地拿起毛巾擦头发。

  甜品店已经有好些阵子没去,时栀本来想去看一下,临出门前接到了一通电话。蓝色屏幕上跳出“白雪公主的后妈”,她打开免提,边戴樱桃样式的耳坠,边听那头说——“小栀,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饭局,你一定要到。”

  时栀眼底染上几分兴味,“是吗?”

  那头的声音还算温柔,“对方是你爷爷在商场上的朋友,地位很高,等会儿一定要打扮得庄重一点,知道吗?”

  恶毒后妈要是不提醒,她还会勉强换上她那些名牌裙子,这么特意一说,她反而打开衣柜,挑了最幼稚的一件,“知道,饭局嘛。”

  时栀比划了一下,最后挑了那件粉色的jk制服裙,她拿出奶茶色口红在唇上轻轻地涂了一层,一个清纯学生形象就勾勒了出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等会儿这恶婆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随便挎了个包上了家里派来的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的衣服一眼,迟疑地说,“小姐,您今天……”

  时栀挑起眼尾,“怎么?”

  他一哆嗦,“没事没事,您真是仙女下凡。”

  女孩纤长的手指支着腮帮,“用得着你说。”

  餐厅定在踏雪楼,古色古风的风格倒有几分意境。她来得太早,百无聊赖地跟孙念念聊天。

  后妈发消息过来,“临时有事去不了,你陪客人好好聊聊。”

  时栀心想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别啊,我要是得罪人可担当不起。”

  她这句话可不是谦虚,明晃晃地带着威胁。

  “表现好点,毕竟那是你的结婚对象。”

  “?”

  时栀完美的面具上裂开一道裂痕,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女人骗来见自己的未婚夫?不对,哪来的未婚夫,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时栀当即就要走人,司机将她拦在车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人一眼,却见平时怂得不行的某人固执地不让她上车。时栀只能站在车前给老爷子打电话求证,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爷爷……”她跺了跺脚。

  撒娇大法还没使出来,威严的声音传到耳边,“你今天必须跟他见面。”

  时栀心想,我连他名字、长相都不知道见什么见?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司机的注视下还是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时栀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最敬的就是爷爷,他的话她不能不听。老爷子想在她面前念叨一下那人的好,刚说了一个“周”字就被时栀打断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聊。”

  她咬重了“好好”两个字,憋着一口气坐下来,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了这都是后妈赵亚芬的阴谋。

  时栀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地把这事跟孙念念说了。她心口憋了火,心想从前都是把后妈玩得团团转,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孙念念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她终于能幸灾乐祸一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

  “多一个提款机不好吗?你很快就可以享受跟我这个已婚妇女一样的快乐了!”

  “……”时栀感觉昨天晚上插出去的那一刀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自己的心口。

  她咬了咬唇,非常坚定地说,“你放心,这婚约一定会作废,等会儿我就让他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体会一下直女的恶臭。”时栀已经想好了,等会儿他来了就问他是不是处男,x能力怎么样能不能生儿子,介意老婆在外面偷吃吗?结婚之后能做全职爸爸吗?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她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化个浓一点的妆,抬眼就看到餐厅门口走进来一位客人,服务员上前,“您好,请问几位?”

  “我约了人。”男人尾音染上几分笑意,温柔得如同四月和熙的春风。

  服务员脸上怔了一瞬,她从未见过如此儒雅的男人,嗓音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他的笑意不抵眼底,有一种淡淡的上位者的威压感,让人觉得亲切又不敢亵玩。

  几乎一瞬间,时栀的后背绷紧,连呼吸都跟着放缓。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粉色的裙摆,远远地看见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走过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栀咽了口唾沫,视线不敢往上,死死低着头祈祷——别过来。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时栀鼓着腮帮怯怯地抬起头,撞进金边眼镜后那双似温柔大海般诱人沉溺的眼睛里。

  周修谨脱下了往日里穿的白大褂,西装笔挺,斯文矜贵。白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再往上看,性感的喉结旁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应对,结结巴巴憋出一句,“好……好巧。”

  男人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胆怯的女孩,她今天穿了一身乖巧的粉色,头发翘起自然的弧度,唇色也很漂亮,他眉眼一弯,“不巧,周太太。”


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无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风从颈间刮过。

  时栀一时间没去体会他话里的深意,怔怔地看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她见过他很多样子。讲台上卷起袖口,露出一小截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认真威严地授课;穿着温柔的蓝色毛衣,将野猫放在膝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挑逗;在能容纳千人的演讲厅里,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自如地讲解着生物科学方面的知识;甚至于……耐心温柔地哄她,想要进入她时沉沦的模样。

  可从来没有像这样,袖口缀着两颗蓝色的钻石,微微一伸手露出一截腕表,无论从哪个细节看,都透着一股子矜贵的味道。

  他唇微微抿着,似笑非笑,眼底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柔情。准确地说,他更像是一个猎人,终于抓到了那只曾经从自己手里逃走的猎物。

  这么一想,时栀脖子更凉了一些。

  “你……”

  周修谨缓缓开口,一边说一边研究她的反应,“我就是你的未婚夫。”

  “……”

  时栀差点当场裂开,眨了眨眼不知道作何反应。

  比突然多了个结婚对象更崩溃的事是什么?结婚对象还是自己的前男友。比结婚对象是前男友更崩溃的事是什么?她还渣过她前男友。

  时栀当初对周修谨是见色起意,勾到手之后就腻了他的温柔,找个扯淡的借口把他给甩了。至于这个借口有多扯淡呢,她当时拽着周修谨的衣服,勉强挤出鼻涕和眼泪,“我去找算命的算了一卦,他说我跟你走不到婚姻的殿堂。”

  女孩呜呜呜地哭,表情矫情又做作,“如果不能走到最后,那还不如现在就分手呢,免得以后越陷越深。”

  时栀之前想的应对未婚夫的方法全都失了效,她现在很想暴走,但是鉴于先前在前男友面前装的一副淑女模样,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她怕现在暴露周修谨发现她以前可爱软妹是装的,会更生气,更想报复她。

  时栀心里的小人脸上流下两条宽面条一样的泪水,嘴巴一张哇哇地哭。

  于是周教授就看见女孩皱着好看的眉头,哭丧着一张脸,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一副纠结的可爱模样。额前的碎发俏皮地跟着主人晃着,生机盎然。

  他撩了撩唇,不慌不忙地点了杯绿茶,慢慢从透明镜片后抬起眼补了一刀,“算命的不是说我们走不到婚姻的殿堂?”

  时栀:“……”

  我错了我错了,我当初就应该说我得了绝症。

  普通人都不会信她的分手理由,更何况是这位年轻的生物学教授,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被渣了。

  更何况跟一个坚定唯物主义的教授说这种迷信的东西,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些离谱吧。

  她半天不说话,腮帮子鼓了鼓,像一只可爱的小海豚。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周修谨非常贴心地帮她倒了杯茶,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洞悉和包容。

  “这婚事我……我不同意。”原本自信满满的时栀这会儿明显底气不足起来,酝酿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周修谨微微一笑,绅士礼貌,又带着几分疏离,“栀栀不如同我说说不同意的理由,有什么问题我会尽可能地去解决,不过这回……就不需要跟我闹消失了。”

  他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很讲究逻辑理由,跟他吵架是不会有胜算的。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周修谨只会笑着看她胡闹,并不会同她吵架。

  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温柔体贴,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每一个字都是在翻旧账。他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质问过她,可是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匕首在脖子上划着不致命的伤口。

  跟他过招,根本没有赢的余地。

  她想了想,嗯……因为我不喜欢这么早结婚,这样没办法渣更多的人?

  刚想完,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周修谨,总觉得对方想要吃了自己。毕竟是课堂上能镇住学生的人,虽说温柔,却还是带着让人不敢冒犯的气场。

  那不然就说她还小,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她刚酝酿好,准备张口,周修谨大概是看出她的为难,双手收回来懒懒地交叠在一起,缓缓开口,“不如让我先说说我们结婚的理由,首先,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毕竟栀栀曾经说过,为了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应该没那么快变心吧?”

  “……”这狗男人该死的记忆力。

  “其次,我们本来就有婚约,如今再做什么也是名正言顺。这场婚约不论是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这个,想必你心里十分清楚,科瑞集团对贺宇的发展会起多大的帮助。”

  “……”

  他的注意力放在她今天戴的小小耳坠上,眼底浮起几分复杂又动人的情绪。

  “最后……”周修谨逻辑清晰,薄唇轻掀说出最后一句话,“身体上我们也是有过磨合的不是吗?栀栀也很喜欢。”

  这场仗,时栀在周修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输了。

  他挖了一个又一个坑,字字句句皆是陷阱,诱导着小白兔自投罗网。

  时栀咽了口唾沫,视线放在他领口金色的领针上,脑海里全是衬衫下面的景色,她竟然一条都反驳不了,咬了咬唇,“可是……我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没关系,你可以提前和我一起适应。”

  “……”

  周修谨微微倾着身子,保持着一个十分有侵略感的姿态。大概意识到自己逼小姑娘逼得太紧,他微微一笑往后靠了靠,又恢复了先前温柔疏离的模样。

  时栀这会儿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模样?虽然先前也不怎么做人,但时栀还没有翻车翻成这样的时候。

  她原本以为周教授这样温柔的人是不会生气的,就算是有些恼她,过段时间气也就消了。谁知道男人的报复心竟然会这么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吃干抹净。

  时栀下意识捂住脖子,心想也难免,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生气。

  她不敢吱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修谨似乎对这家餐厅很熟悉,没看菜单就点了几份菜,全是时栀爱吃的。

  为了缓解尴尬,时栀拿出手机,解锁的同时偷瞄了周修谨一眼。他很有涵养,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即使是在等菜的时候仍然维持着风度。

  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慢条斯理,就连睡觉前脱下衣服都会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双手叠在小腹上以睡美人的姿态入睡。

  屏幕上是孙念念一连串的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你的结婚对象有没有被你气死?”

  “他黑脸了吗?骂你了吗?泼你水了没有?”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该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你动了色心想泡他吧。”

  时栀心想她是疯了才会去泡自己的结婚对象……不对,她确实泡过。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为什么想不开把刀架在自己头上?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时栀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她支着腮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边猜测着食物的原材料一边设想它的烹饪过程。

  许是太专注,她没注意到放在自己身上那道玩味的目光。

  幸好周修谨吃饭的时候很有涵养,很少会说什么话,时栀才逃过一劫。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抿唇,“甜品店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的表情很紧张,眼神一直在闪躲,明显在说谎。

  周修谨掀开眼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下次再约。”

  时栀被他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总觉得他嘴角的笑容带着某种知悉,她刚准备起身,周修谨突然问了一句,“绵绵最近有想我吗?”

  绵绵是先前周修谨捡到的一只猫,养在时栀的甜品店里,没追到周修谨之前,时栀经常以绵绵想他为借口来跟他见面。

  “它……它玩得可开心了,可能都把你忘了吧。”

  时栀总不能说绵绵可想你了,你快来看看他。她发誓这一定是跟周修谨的最后一次见面。

  周修谨也不恼,溢出一声轻笑,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还真是无情的小东西。”

  粉粉嫩嫩的小女孩慢慢地走出餐厅,一离开某人的视线立刻连走带跑,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司机一直在门外等着她,时栀瞪了小吴一眼,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上了车之后她没好气地问,“你就这么听我爷爷的话?”

  小吴沉默半晌,“难道您不是吗?”

  时栀:“……”

  孙念念早就在甜品店等着她了,时栀到的时候就看见她架着个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撸猫,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一听到动静,她睁开眼,“我的好闺蜜回来了!”

  “……”这一定是嘲讽。

  时栀不想跟她说话,换上拖鞋,第一件事走到店员夏璇面前,眨眨眼问,“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周教授来过吗?”

  夏璇还没说话,孙念念挑了挑眉,“你对你旧情人还念念不忘?”

  ……她倒是想忘。

  夏璇想了想,“来过好多次,刚开始脸上的表情还冷冰冰的,我根本不敢跟他说话,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平淡了起来,甚至还冲着绵绵笑,笑得可温柔了,简直是……”

  孙念念噗嗤一笑,“行了,别花痴了。”

  时栀完全可以想象出周修谨的表情,白净的手指捞起猫咪放在膝盖上慢慢顺他的毛,眼睑低着不知道想什么,然后绽开笑意。

  像极了看到旷课的学生默默让他挂科的样子。

  她“唔”了一声,皱着脸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孙念念赶紧凑上去,“你还没说你的结婚对象呢,怎么一回来反而开始追问前男友了。”

  “……”

  “喂喂喂,跟我说说呀,你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气急败坏?”

  在没见到周修谨之前,时栀也是这么想的,她只要问出那些极其侮辱人的问题,对方对她的好感度一定会降到负数。

  可是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周修谨,从来不会说脏话的周修谨。

  她敢问对方是不是处男?

  “时栀?小栀栀?小小栀?”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结婚对象是你渣过的前男友?!!”

  孙念念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在沙发上翻滚,发出震天的笑声,时栀很想把她丢出去。

  “小栀栀,你真正渣过的也就周修谨一个人吧?这还没开始海王之路就翻车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都能想象出你看到周修谨的表情了。”

  时栀面无表情,“取消你今天的专属甜品。”

  “……”算你狠。

  新来的店员不解,问夏璇,“周教授是谁?”

  “我们店长泡过的男人,曼大生命科学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博士毕业于顶级学府,学术成就十分了得。”

  时栀认识周修谨也是偶然,作为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她有时候会跟着店里的兼职店员去曼大上课。

  那天她随意跟夏璇找了一个后排的座位坐下,周修谨进来的那一瞬间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男人穿了一身清爽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禁欲又温润的气质。他唇角微微往上撩了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他白得发光,整个人和粗糙的背景格格不入,像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一样。

  时栀对这样充满成熟男人气息的禁欲系毫无抵抗力,再看其他人,也一样被迷得晕头转向的。见惯了青春活力的男同学,突然一下子来了这样成熟温润的极品,谁都受不了。

  “我去,我终于拥有别人家的老师了?”

  “有这样的老师我还怕挂科?”

  “啊啊啊受不了了,我要拍张照片做壁纸舔屏。”

  周教授大概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他背过身,修长的手指拿起粉笔。大概是为了书写方便,他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往上卷了一截,露出一截紧致流畅的小臂,抬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文雅温润,却又有一种大气。

  “周修谨。”

  好看的人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而后就是一串电话号码,底下的学生立即蠢蠢欲动起来。

  周修谨脸上神色淡淡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是助教在管,有什么事联系他们即可。”

  大家失望地“啊”了一声,又止不住想新来的老师的声音真好听,低沉又有磁性,简直是声控的福音。

  时栀没有笔,找旁边人借了一下,随手就将这位周教授的号码留在了带来的小说扉页上,顺便加上了他的名字。

  周教授的课讲得很好,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除了明目张胆睡觉的时栀。她根本听不懂周修谨在说什么,加上一直过的昼夜颠倒的生活,一到白天就困,周修谨好听的声音再一催眠,她眼睛彻底睁不开了。

  夏璇一直在怼她胳膊,但是她无动于衷。

  一直到下课,时栀微微睁开眼,恰好陷进那双深邃温柔的眼睛里,周修谨温柔的嗓音让人生出一种犯罪感,“我讲的课有这么枯燥吗?”

  周教授无论是演讲还是上课,台下永远是一双双渴望知识的大眼睛,从未出现过学生不听课的情况,更别说当着他的面直接睡觉。

  时栀怔了一下,旁边的夏璇刚想解释她不是本专业的,就听旁边的人随口来了一句,“对不起,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想睡。”

  小姑娘眨了眨眼,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诚恳无辜。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一直温润的周教授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似乎眯了眯眼,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

  夏璇等教授走了忍不住戳她,“喂,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调戏我们教授?禽兽!”

  想睡?想睡!

  时栀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过的话有歧义,她脸颊红了红,随即打了个哈欠掩饰自己的窘态,“唔,本来就想睡他。”

  毕竟不想睡美人的渣女不是好渣女。

  时栀心想都是这色心害了她,可是……她拉过孙念念,“你说我好色有错吗?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孙念念:“……”

  绵绵在她掌心里蹭啊蹭,一副混吃等死的慵懒贵族样。

  时栀撸了撸绵绵的小脑袋,告状,“今天周教授说你是无情的小东西哦,以后还是跟妈妈玩,妈妈才不骂你呢。”

  绵绵嗷呜两声,似乎在反驳。

  “不准顶嘴,不然不给你小鱼干吃。”

  “喵呜。”这声明显弱了下来,像是在妥协一样。

  “乖。”时栀低下头跟绵绵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搭在眼尾,眸光潋滟。

  孙念念心里暗暗吐槽,你也只会用食物威胁人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时栀看到来电显示立刻垮下一张脸,“老爷子的电话,肯定要问我周修谨的事。”

  她接了起来,立刻用甜甜的嗓音撒娇,“爷爷,找我什么事呀。”

  老爷子果然说,“见到周修谨了吗?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

  必须一表人才,不然时栀怎么会泡他呢?但问题是……她渣过周教授,人家摆明要报复她。

  她咬唇,哼唧了两声,“爷爷,我觉得我还小,我还不想结婚。”

  “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俩之间的婚约必须履行。”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履行婚约?”

  时栀说服不了他,老人家思想腐朽,一点也不与新时代接轨,满脑子都是旧社会的思想糟粕。

  她哼了一声,“反正我不想结婚。”

  “你让周修谨跟我说,他要是同意,这门婚事就作罢。”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时栀瞪着手机屏幕,以为自己看到了生机,还没撩起唇突然觉得不对劲,让周修谨去说?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孙念念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人家周教授是你想玩就玩的吗?”

  “唔……”时栀咸鱼躺了三秒,突然又坐起来,“不行,我时栀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她决定先去做两个甜品冷静冷静,奶油在她手下慢慢打发,一步步做成精致的红丝绒蛋糕。时栀的头发扎了起来,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耐心地将甜品摆好,放在台子前的餐盘上。

  甜品店很少会供应店长亲自做的甜品,因此时栀一来订单比平时多了不少。她耐心地坐了一下午,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之后才发现天黑了。

  时栀拉开车门坐进卡宴里,手机屏幕上是一条信息。

  “您好,请问可以跟你们甜品店合作举办签售会吗?我们很喜欢你店的风格,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报酬不是问题。”

  时栀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息,但是她这个人怕麻烦,基本看到都推掉了。因此这次也不例外,她看完没回复,支着腮帮眯了一会儿。

  时栀其实很少回老宅,毕竟赵亚芬在,她看着恶心。但是一想到今天这事她就浑身不舒服,不回来气一气赵亚芬她都睡不着觉。

  一回来时栀先上楼换了睡裙,她趿着拖鞋走到赵亚芬房间门口,正准备找后妈麻烦——“那个周修谨不就是个废物吗?听说小时候还残废,现在连家产都分不到一份,只能在大学里当个破老师,一事无成。”

  “那我就放心了。”

  门开了一条缝,时栀差点冲进去质问她们到底谁是废物?周修谨在学术界的成就怎么能用金钱去衡量,更何况她时栀看上的男人会是个废物?

  她靠在墙边,刚想着怎么教训她们,又听见里面说,“还是你聪明,把时栀跟周至深的婚约换成了跟周修谨的。”

  “他侄子身价那么高,时栀也配?”

  时栀一时怔在了原地。

  什么叫把跟周至深的婚约换成了跟周修谨的?

  她靠在墙边,赵亚芬一推开门出来吓了一跳,话语没过大脑就抛了出来,“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跟鬼一样。”

  “真正像鬼的,是那些偷偷摸摸在背后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人吧?”时栀微微一笑,眸光流转,“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虚心成这样?”

  幸好赵亚芬这些年被她气习惯了,早就刀枪不入,她掩饰了刚刚的失态,眯眼笑了起来,“小栀饿了吗?赶紧让阿姨多做点菜。”

  这门婚事已经定了,她根本不担心中间有变数。

  时栀站在她对面冲她笑,似乎在粉饰表面的太平,笑着笑着突然来了一句,“别笑了,鱼尾纹都露出来了。”

  时栀眸光冷了几分,淡淡看了赵亚芬一眼转身下了楼。

  对方也不再伪装,气愤地看着她的背影。瞪够了,赵亚芬着急地问女儿,“我有鱼尾纹吗?不是才做过手术吗?”

  “没有没有,你别听她瞎说。”

  可是赵亚芬根本听不进安慰,表情十分夸张,她匆忙地进到房间里找镜子,一边焦急地念叨,“啊啊啊怎么会有鱼尾纹,我的天啊,我明天就去那家医院的医生……”

  时媛:“……”

  大概是因为后妈陷入了中年焦虑,一整晚别墅都安宁了很多。

  时栀不喜欢家里的床,她总觉得上面的味道有些冷冰冰的,躺在上面莫名能感到寒冷。

  时栀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又翻滚了两下,怎么也睡不着。她头发乱了起来,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盯着黑漆漆的房间不知道想什么。

  周修谨以前是残废?她跟周修谨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很久她才勉强闭上眼睛,渐渐陷入梦境。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被周修谨抓在手里,那双手纤长、骨节分明,温柔地在她身上揉啊揉。

  时栀一边想着别摸我,一边享受地咕噜咕噜叫。

  周修谨低头看她,“小东西。”

  她直接从梦里吓醒,才反应过来周修谨昨天那句话在讽刺她。

  不过他的手是真的好看,很白、白到几乎透明,凑近看的时候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她要是那只小猫咪,一定伸出舌头舔一舔。

  呜……她又开始动色心了。


时栀那会儿泡周修谨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取代绵绵那只小臭猫。因为周修谨每次都把它抱在怀里前轻轻地揉,绵绵享受地眯起眼睛,赖在周教授怀里不起来。

  没想到她会梦见自己变成了猫,果然,被撸的感觉真爽。

  时栀打了个哈欠,穿着松垮的睡衣走到盥洗池洗漱。牙齿上慢慢起了白色的泡沫,口腔里满是清新的薄荷味。

  她穿上修身的黑色运动装,衬得人身姿颀长、肤白如雪。一下楼,几个佣人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他们就基本没见过时栀在七点之前起床。

  时栀柔软的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十分精神,一截天鹅颈白皙修长,让人移不开目光。她戴上耳机,低头换了双运动鞋出去跑步。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时老爷子住的别墅离这边不远,他每天早上都会出来跑步,必然会经过这边。时栀特意起这么早,当然是为了跟爷爷制造偶遇。

  清晨熹微的阳光掺着微微的凉意,时栀看到不远处老爷子步伐矫健,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她故意蹲在地上系鞋带,等到老爷子站定在自己面前,才故作惊讶地抬起头,“爷爷,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站起身的时候马尾甩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拍马屁,“您老也亲自来跑步呢。”

  老爷子无语了半晌,“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起来了,还能看到你出来运动?”

  “泰戈尔说过,静止便是死亡,只有运动才能敲开永生的大门。”

  时栀挺直脊背,说得冠冕堂皇,老爷子冷哼一声,心想你还有这觉悟,他看了一眼孙女,“那你还不快跑,静止就是死亡。”

  时栀没办法,只能追着老爷子,“爷爷,跟我有婚约的不是周修谨对不对?”

  时瀚海没想到她会知道这茬,“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她瞪大眼睛,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见老爷子步伐加快,她很快被甩到身后。时栀没办法,用力追赶上去,“爷爷,既然这婚约还能变,其实也没有很重要吧?”

  “谁说的,这婚约是跟周家结的,哪个人不重要,姓周就行。”

  时栀噘嘴,“我还是不是你孙女啦?根本就是个物品。”

  老爷子嗤了一声,“我也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孙女,我甚至怀疑你爹不是我儿子,你俩没出息得一模一样。”

  “……”气哭。

  说完时瀚海也不跟她废话,加快步伐再次把她给甩开了。时栀到底是个宅女,平时根本不运动,这会儿还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她停下步伐,双手撑在膝盖上。

  时瀚海以为把她给甩了,没想到吃早餐的时候给她追上了门。

  时瀚海拿起报纸,悠悠地来了一句,“这门婚事早就和周家说好了,要取消也要周家同意。”

  这是暗示她别在自己这下功夫呢。

  时栀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来陪爷爷吃顿饭,你看你提什么婚约。”

  几个月不见,时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又变强了。时瀚海冷哼一声,被迫留了孙女吃饭。

  时栀从老爷子出来之后,先回老宅洗了个澡。她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怎么处理。

  她先跟孙念念说了这件事,对方也很惊讶,“侄子的婚约给叔叔,这是什么骚操作?要不你两个都要了吧,叔侄,想想就刺激。”

  饶是时栀渣,听到这话也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就不能两个都拒绝吗?”

  孙念念笑眯眯的,“是好姐妹就要一起当已婚妇女。”

  呵呵,塑料姐妹石锤了。

  时栀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百度开始搜索周至深,一边念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教授的侄子我撩过,叫什么周至深……”

  孙念念本来想说,你这是海王后遗症,看到哪个男的都觉得自己勾搭过。然后她愣了一下,拿出之前时栀给自己的名片。

  周至深,周家二少,那天时栀在网吧撩的那个极品!

  “你连周家人都不知道?”

  周氏一手创办的科瑞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药企业,在麻醉、肿瘤等区域处于领先地位。总公司在曼都,十多家子公司遍布北上广。科瑞重视科技活动,每年在新药研究上投资达数亿。

  周至深年纪轻轻就在吃人的科瑞站稳脚跟,圈内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不过周修谨居然也是周家人,孙念念还真的第一次听说。

  时栀反应了几秒,“所以周教授,原来是周至深的叔叔?”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不对劲,周修谨身上的气质和涵养是一般家庭培养不出来的,他家教很好,不论做什么都很从容,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

  时栀想起自己之前拿卡“包养”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周家显赫,即便周修谨再不受宠,能挥霍的资产也不少。

  难怪那时候周教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只手支着腮帮,嗓音慵懒,“栀栀包养我多久?”

  “当然是一辈子了!”

  时栀再回想,很好奇过去说那些鬼话的时候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

  “要我说,你还不如嫁给周修谨,他侄子太花了。”孙念念不知道怎么地变成了周修谨的毒唯,“我们周教授要什么没有?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

  时栀哼了一声,飞快打断她,“祝你新婚快乐,你的小可爱还要做单身贵族呢。”

  楼底下传来一阵响动,不知道后妈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时栀换好衣服,在赵亚芬不满的目光里坐上车。

  她让孙念念把之前的名片照片发了过来,想了想给周至深打了个电话,如果直接联系不上,她再想其他办法。

  意外的是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周至深的嗓音裹着电流传来,“喂?”

  时栀犹豫了半晌,刚组织好语言,就听到那头轻笑了一声,“你是哪个小淘气,怎么?不主动说名字是想让我猜吗?”

  小?淘?气?

  时栀瞪大眼睛,拿起手机屏幕看了好半晌,活像见了鬼。

  她不知道这是周至深撩妹的手机号,基本会打电话给他的都是什么嫩模小情人。

  时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默了好半晌才驱除掉不适感,“我是时栀,跟你叔叔有婚约,不过我听说这婚约原本是跟你。”

  原本准备跟小情人调情的周至深立即坐直了身子,“什么?”

  “这种商业联姻想必谁都不愿意,可否请周总帮我一个忙?”

  时栀其实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周至深未必有闲心管她,没想到对方沉默了半晌同意了她的请求,“好。”

  她眨了眨眼,“那您看什么时候我们能见一面,到时候再详谈。”

  “现在就可以,等会把地址发给你。”

  对方这么痛快,时栀反而觉得很怪异,她迟疑了片刻,“你真的是周至深?”

  “当然了,婶婶。”

  “……”时栀怔了片刻,眼睫像眼光下的蝶翅颤啊颤,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叫你小婶婶呀,小婶婶吩咐什么事我都会照做。”

  时栀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捂着胸口隔空瞪他,“饭可以乱讲,话不可以乱吃。”

  周至深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撩起唇,“小婶婶还有什么事吗?”

  时栀无法跟他沟通,干脆不再纠结这件事,咬牙切齿地说,“没有。”

  周至深挂断电话后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跟小婶婶聊骚。

  前段时间叔叔被一个女人玩弄感情的事他是知道的。他当时义愤填膺,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女人胆子这么大,敢玩弄他家叔叔,“既然这女人玩了叔叔你,不如我也帮你渣回去,帮你报仇。”

  周修谨眯了眯眼,一双眸子像是淬了冰一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周至深其实有些害怕这个叔叔,他很明白自己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全都是因为有周修谨扶持。

  周修谨可以扶持他,也可以扶持任何人。

  虽说平日里比谁都温柔,但是能在这样吃人的家族里站稳脚跟,周修谨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周至深打了个寒颤,自己给自己圆场,“叔叔,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笑了好几声,周修谨却没有接他的话,周围的空气跟冻结了一般。

  好半晌周修谨才微微侧了侧脸庞,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空气里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警告,“别自作聪明。”

  周至深不敢跟时栀私底下见面,所以发的地址是周家的地址。上次周修谨已经警告过他,他自然不能瞒着周修谨做什么。

  他明白,越是温柔的人越不能触及他的底线,藏在温和外表下的隐忍和强大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杀伤力。

  ……

  灼热的太阳烧得人睁不开眼。

  一截纤细白嫩的脚踝从车里跨出来,周家的佣人视线上移,看到一个白得发光的美人,她穿了一身娇艳的红色,看起来矜贵又漂亮。

  时栀摘下黑色的墨镜,还未来得及给周至深打电话,面前就落下一个深色的阴影。

  她抬起眼,周修谨正站在台阶上整理袖口,看起来似乎有事要出门。

  “……”怎么又遇到前男友了?

  时栀恨不得原地消失,刚准备走就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栀栀?”

  呜呜呜别叫我。

  她硬着头皮说,“我是来找周至深的。”

  周修谨敛下眼睫,眸光晦暗了几分,“周至深?”

  时栀心想既然周至深不在,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周修谨撇开关系,她点头,仰起一张白净的脸,“我听说跟我有婚约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侄子周至深。”

  她以为周修谨会心虚,没想到他脸上怔了一下,旋即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嗯,是这样。”

  嗯?是这样?没了?

  时栀松了一口气,心想既然这婚约是跟周至深的,她只要跟周至深谈好就够了,以后终于不用见她这个前男友了。

  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跳舞。

  “你想跟周至深履行婚约?”

  时栀满脸笑意,一抬起头莫名地觉得有些冷。明明周修谨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她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危险。

  “……”

  “栀栀想好了吗?这样以后可要叫我叔叔。”周修谨双手插兜,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似乎不管什么光芒都照不进去似的。

  他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为了避免以后不适应,不如现在先叫一声。”


叫一声……叔叔?

  时栀:“……”这是什么危险刺激的禁忌关系?

  这跟小说写的不一样,一般不是女主角被渣男甩了之后勾搭上渣男的叔叔,一跃成为渣男小婶婶吗?

  怎么到她这里,变成前男友侄媳妇了?

  时栀觉得自己简直是地里可怜的小白菜,整个人跟霜打了一样耳朵都垂了下来。

  “嗯?”周教授眯起眼,笑得温和,“栀栀考虑好了吗?”

  时栀瞪大眼,仰起头看他。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老公和叔叔选一个。

  周教授你醒醒,这分明是“七形的爱”。

  她刚准备说什么,周修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嗯,我马上就过去。”

  他很有修养,即使有急事,仍然站在她面前耐心礼貌地同她告别。末了低下视线,看见她那截细高跟,往上是白嫩、可以一手握住的脚踝。

  周教授出神片刻,话语在舌尖绕了半圈又咽了下去。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期待下次见面。”

  话语里似乎很笃定日后一定会再见似的。

  时栀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没发挥好,在周修谨面前落了下风。周修谨让她选择的时候,她就应该干净利落不要脸地叫一声叔叔,以她对周修谨的了解,他一定会不好意思。

  要是在她面前的是别人,她还担心对方会兽性大发。但是周修谨多么温柔多么正经一个人,自己怎么就不敢叫呢。

  骨气是什么?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她微微有些气馁地靠在车旁,拿起手机给周至深打了个电话,“不是约好在这见面吗?你人呢?”

  周至深搂着小情人喝酒,怀里的女人隐隐约约听到那头有个女声,心生不满,用做作的声音撒娇,“这是谁呀?”

  男人敷衍,“客户。”

  时栀轻笑了一声,不可思议地问,“你约我见面,结果跑去泡妹?”

  周至深丝毫不心虚,“见我跟见我叔叔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婚事当然是长辈做主。”

  她嗤笑了一声,眼睫眨了眨,这才反应过来周至深这是在套路她,故意把她骗到这里来跟周修谨见面。

  时栀忍气吞声,耸了耸鼻子,“那什么时候能见面?跟你。”

  他的语气十分惋惜,“我明天就出差,恐怕没有机会跟小婶婶见面了。”

  一说跟他见面,明天就出差。时栀就知道这个人不靠谱,恨不得寄个炸/弹到周至深公司。

  她像一只猫咪一样炸了毛,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走的时候时栀抬头望了一眼,周家别墅豪华又气派。那会儿跟周修谨交往的时候,他住的是单身公寓,跟这比差得远了。

  狗男人藏得还挺深。

  时栀打开车门,“去甜品店。”

  小吴从镜子里看她好半晌,终于在忍了三分钟之后开口了,“小姐,我觉得跟周教授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嘛。”

  “是吗?”时栀笑眯眯地说,“那如果我扣你工资呢,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你说是不是?”

  “……”车厢里针落可闻,小吴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甜品店生意照样火热,时栀刚一进来,夏璇跟古代伺候公主的婢女一样恭恭敬敬地把拖鞋拿到她脚边,就差亲自帮她穿上了。时栀有些疑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随手拿了本杂志靠在窗边。

  夏璇在原地踌躇片刻,果然慢慢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店长店长,你口渴吗?”

  她纤长的指尖翻了一页杂志,“不口渴。”

  “那老板你需要按摩吗?我可以按得很好哦。”

  时栀挑眉,眯着眼睛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夏璇两只手放在胸前,食指对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小,“老板真聪明,我下周回家有点事,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代两节课。”

  时栀眨了眨眼睫,大脑飞速转动。根据偶像剧小说之玄学不知名定律,她要是进学校,百分之九十九会碰到周修谨。

  她赶紧摇头,“不不不行。”

  “店长、仙女、姐姐……”夏璇拽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你最好啦,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时栀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她,“别来这招,你又不是魔镜。”

  “小栀栀,那我真的有急事嘛,你忍心见死不救吗?你放心,就代这门课就行,其他的我已经找好别人啦。”

  她噘唇,“你教室在生科院,万一碰见周修谨……”

  原来是担心这个,夏璇松了口气,立马恢复了正常,“这个店长你就别担心啦,周教授下周有个重要的比赛,会带学生去外省,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吧。”

  时栀心口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眼睫颤了颤,“那……好吧。”

  某人恨不得揉她软软的脸,狠狠地亲她,“爱你爱你爱你,爱心发射。”

  撒完娇,夏璇还企图埋她的胸,但是还没凑上去就被对方无情地推开。

  ……

  时栀也不是第一次去曼大上课,不过她以前蹭的全是汉语言文学的课程,文学院的老师上课十分精彩,从红楼梦讲到西厢记,听得人欲罢不能。

  理工科那些难度系数太高,时栀一个文科生听不懂又觉得枯燥乏味,那时候要不是因为周修谨貌美,她才不去呢。

  到了周二,时栀穿了一身乖巧的棉裙,混在年轻的学生里毫无违和感。她有时候很羡慕仍然在校园里上课的学生,好像背上书包就觉得还小,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一直到上课前,时栀都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旁边的学生震惊地看着她拿出一本小说,忍不住问,“你上课为什么不带教材?”

  “忘记带了。”她随口说。

  夏璇说这节课是个老教授上,根本不会提问,所以时栀并不担心。

  她一抬头,看见老教授从门口走进来。

  第一眼,不是周修谨,还好。

  第二眼,嗯?怎么是他?

  她偷偷摸摸地从桌子底下拿出手机,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夏璇你个坑货。”

  “?”

  “你这个老师跟周修谨是一个办公室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认识你。”

  “……”

  看来夏璇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时栀第二次去蹭了周修谨的课。周老师因为第一节课就出了名,第二节课教室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幸好夏璇提前占了座位,时栀刚坐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是不是在这儿丢过一本书?”

  夏璇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一言难尽地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在一个星期之后才想起自己丢过一本书?”

  “……”她想了想,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狡辩,“我以为它会乖乖跟着我回家的。”

  “?”夭寿了,书成精了。

  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过分激烈的讨论声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

  周修谨大概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目光在乌压压一片学生头上掠过,眸色晦暗几分,“从下节课开始,我会在课堂上随机提问,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有所准备。”

  轻微的抽气声在耳边响起。

  周教授修长的手指放在鼠标上,从硬盘里找出课件。他讲课的时候姿态从容,不会因为自身的成就而透出任何倨傲的神色。

  时栀心想下次提问就不来了,这节课要是睡觉实在可惜,于是拿出画本对着周修谨画画,对上对方的目光时还装出一副好学的模样。

  周修谨目光一顿,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而后继续上课。他的嗓音如吟诗般动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两节课很漫长,时栀在听不懂的微生物知识中画了一幅教授的侧脸,刚准备收进书包,听到讲台上周修谨的声音,“这是哪位同学的,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时栀眨了眨眼睛,立即就认出了自己的书,她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办公室?”

  刺激。

  书倒是不重要,但是能进周教授的办公室跟他独处……讲台上的周修谨低着眼睑,嗓音淡淡,“希望大家以后不要把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你书本的扉页上,每次都能收到电话说周修谨同学你的书丢了。”

  底下笑成一团。

  时栀想了想,难怪这本书会被周教授捡到。第一节课她随手把周修谨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了扉页上,估计捡到的人以为这本书的主人是周修谨。

  夏璇想着谁这么傻,就看见下课之后自家店长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站起来,往周修谨的方向走。往日肆意的店长怂怂的,乖乖的,活脱脱二十一世纪第一听话女学生。

  不会吧……店长丢的书?

  周修谨的办公室是单人的,走进去之后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跟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这是你的?”

  “嗯嗯。”时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乖巧地伸出双手。

  时栀原本以为周修谨会把书还给她,没想到他拿起书翻了起来,清润的嗓音像清晨流淌的泉水,“这段描写不错,只不过我一直对这样的文学作品了解不多,看你笔记做得这么认真,想必对它理解颇深。不如……你同我解释一下?”

  他一副请教的姿态,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上面是什么难懂的文字。

  时栀瞄了一眼,当即愣住。这本小说是耽美,里面还有车,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还做了很多笔记。

  “……”所以她当时为什么会拿这本书!

  时栀恨不得当场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划出来的那段对话虽然没有什么露骨的词,但是描写十分色气。若是当着孙念念的面她还能念出来,但是对面是周修谨,干净、一尘不染的周修谨。

  她难道要当着周修谨的面念一个男人洗澡的画面吗?

  时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周修谨已经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了,大抵是觉得她表情变化十分有趣。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手拽住他的衬衫一角,可怜巴巴地暗示他,“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教授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周修谨的办公室是跟另一个男同事公用的,时栀刚说完这句话,另一位老教授就走了进来。

  他怀里夹着书,扶了扶眼镜,笑着问,“小周啊,这是……”

  周修谨微微一笑,刚准备解释一句,时栀突然眼角微红,没几秒钟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小孩是……呜呜是无辜的。”

  哭着哭着还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周修谨的神色。

  一时间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画面像极了渣男要打掉女友的小孩,女孩苦苦哀求。老教授实在不敢相信周修谨这样正经端正的人,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饶是周修谨那样修养好的人,听到这话额角都抽了抽。

  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周修谨张了张唇,显然是拿她没办法,白净的手拿起那本书给她,“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时栀知道他现在生怕自己在老教授面前作妖,她赶紧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差点撞到玻璃,她回头讪笑一声,而后打开门。

  从那之后,时栀自然是不敢再去蹭周修谨的课。

  “夏璇?”

  点名声将时栀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伸出手挡住脸,掐着嗓子答了声“到”。好在教授根本不记得大家的脸,点名也只是走个过场。

  时栀松了一口气,反复安慰自己只要熬过了这两节课就没事了。就算有事,到时候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对,她就是怀了周修谨的孩子怎么了?王八蛋不做人的难道不是周修谨吗?

  时栀理不直气也壮,肆无忌惮地看小说,中间无聊的时候盯一下PPT,只见老头子在黑板上写了一堆奇奇怪怪拆开都认识合起来都不认识的字母。

  她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间听到教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旁边的人拽了她一下。

  “啊?”

  “教授找你回答问题呢。”

  老教授看着她,“对,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时栀心想,夏璇等我回去我一定扣你工资,说好的不会提问呢?

  她抿了抿唇,刚准备说些什么替自己解围,那位善良的同学把答案写在纸上给她看。

  幸好这答案不是什么复杂的方程式之类的东西,不然时栀觉得自己连念答案都念不出来。

  老教授本来想让她坐下,摘下眼镜看了她半晌,眼神分明是认出她了。

  他和蔼地笑了一声,嗓音里带着赞赏,“有家属教就是不一样。”


家属?

  时栀没想到老教授会这样说,耳根染上粉色。

  周修谨确实教导过她,只不过是在时栀失眠的时候。她有段时间因为做噩梦睡眠不好,缠着周修谨给她讲生物学方面的知识。

  “周老师,你教教我好不好?”

  周修谨还以为小女友终于对生物学提起了兴趣,当即抱着她讲了起来,谁知道时栀听着他吟诗般低沉动听的声音慢慢地睡着了。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然,时栀每次睡不着就缠着他,久而久之周修谨发现不对劲。时栀理直气壮,“周老师,你是我见过最好睡的老师了。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想睡,你说,这是我的错吗?”

  周修谨此后再也没再给她辅导生物,他觉得时栀在他讲课的时候睡着是对生物学的亵渎。

  小懒猫还是缠着他,恨不得腿都别在他腰上,“周老师,我睡不着。”

  周修谨低头在她唇瓣上印了一下,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栀栀乖,我抱着你睡觉,嗯?”

  现在老教授这样夸她,她都忍不住羞愧起来。

  时栀慢慢坐下来,给她答案的女生悄咪咪问,“你跟沈教授认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你家里有人是学生物的?”

  她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啦,学校旁边那家撸猫甜品店是我开的,以后去我免费请你吃甜品呀。”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撸猫,听起来好棒。”

  难熬的两节课终于过去,时栀满脑子都是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夏璇。她刚准备从后门溜走,沈教授叫住了她。

  “听说你跟小周要结婚了?”

  时栀瞪大眼睛,特别想来一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她一脸纠结地站在老教授面前,看着他激动得宛若西皮粉头子的表情,实在不忍心说自己已经跟周修谨分手了,更何况到时候老教授追问,她要是问答的话也是件麻烦事。

  时栀想了想,突然湿了眼眶,委委屈屈地说,“周教授家里人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所以暂时不会结婚。”

  老教授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她,时栀向他展现了一下教科书般的演技,连背影都写满了悲凉。一直离开了教室她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生科院太危险了。

  教学楼外面有一大块显示屏,时栀刚走出去就看见了上面周修谨的名字,后面密密麻麻跟了一堆成就。

  有几个同学站在底下激烈地讨论着,从学术成就到感情生活。

  “你说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把我们周教授拿下呢?”

  “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立马把周教授拉去民政局。”

  “为什么?”

  “趁着他瞎了看上我,赶紧把他骗到手呗。”

  两个人立即笑了起来,然后达成了共识,“能跟周教授这样的人交往,傻子才放手呢。”

  傻子本人时栀咳嗽了一声,慢慢绕过他们,草坪前不知道哪来的一群小鸭子,一个排着一个滑稽地往前走。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蹲在旁边的路上认真地看着一排乖巧排队的胖鸭。

  不远处几个男生相互推了推,“你去要。”

  时栀刚准备站起身,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个看起来很清爽干净的男生站在她面前,“学姐,可以……可以给个微信吗?”

  他看起来特别紧张,脸颊都红了。

  时栀呆呆地看着他,满脑子都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想泡我”,但是因为外表看上去过于可爱,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看得男生都快晕过去了。

  “可以呀。”时栀拿出手机,干净利落地给了他联系方式。

  夏璇是周末回曼都的,她好奇地问时栀,“那个老教授怎么了?他人不是挺好的吗?就算你在课堂上睡觉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不是说他不会提问吗?”

  “很少。”夏璇晃了晃脑袋,突然看向她,“你这么幸运,中奖了?”

  时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无语地躺在沙发上给绵绵顺毛,“嗯,下了课他还跟我说话。”

  “他怎么会认识你?”

  时栀就把之前的事说了,夏璇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敢调戏周教授啊,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生气了吧,也就你长得可爱为所欲为。”

  没有自知之明的时栀照了照镜子,“不会,周教授才不会发脾气。”

  有时候时栀觉得周修谨更像是神明,神明会宽容,会无区别地降下自己的恩泽,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私人的情绪。

  让她叫叔叔可能是时栀见过他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了。

  她扎起头发,走出会客区拿围裙。这两天有个甜点比赛,时栀准备研究出一款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去参加。

  做了一晚上,终于有了不小的收获,时栀把放在一旁的笔记收好。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拿起旁边的手机,上面是一条孙念念两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周至深是不是跟你说他去出差了?我刚在酒吧看见他泡妞。”

  “……”时栀咬了咬牙。

  本来想去酒吧,但是这么晚了时栀实在是累了,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心想明天直接去科瑞堵他,看周至深还能躲到哪儿去。

  时栀浑身都写着疲倦,一打开房间门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的大脑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打了一架之后她决定起来洗漱。

  卸妆洗澡洗头发吹头发护肤……

  做完这一套时栀觉得自己快要原地去世,她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居然会睡不着。

  明明每一个细胞就疯狂地叫嚣着好困,但是就是没办法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时栀掀开眼睛,拿出手机搜索周修谨的公开课,在某人动听的声音里终于陷入了梦境。

  沉睡前的最后一秒,时栀忍不住想,还是周教授拍着她的后背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哄她的时候更有感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栀挑了一套气势很足的裙子,坐上车懒懒地说,“去科瑞。”

  科瑞大楼十分气派,时栀走进去,刚准备跟前台说自己是周至深未婚妻,前面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抢到了她的前面。

  “我要见周至深。”

  “小姐你好,这边没有预约是不能见我们周总的。”

  “我是他未婚妻。”

  前台打量了她一眼,显然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别说这种每天胡乱跟周总攀关系的人多了去了,就算她真的是周总的未婚妻,周总跟秘书有一腿,指不定这会儿正在逍遥,她难道要放这女的上去捉奸?

  前台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就直接说,“不好意思小姐,这边需要预约。”

  时栀弯起唇角,心想冒充周至深未婚妻这招是走不通了。等那女人不甘心地走了之后,她踩着一双细高跟走过去,“让你们周总出来见我。”

  前台打量了她一眼,面前的女孩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透着一股子矜贵,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语气恭敬了很多,“小姐,我们这边需要预约。”

  “我是他小婶婶。”时栀眨了眨眼,俏皮地说,“总不能把长辈晾在这儿,你说对吗?”

  说完,时栀就坐在沙发上,两条纤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前台看得心口一跳,将信将疑地给周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前台毕恭毕敬地走过来,“周总请您上去。”

  时栀提起包跟在前台身后上了最顶楼,红色高跟鞋踏上总裁办时,所有的员工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女孩精致得像芭比娃娃,一双长腿笔直细长,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是周总的正室?

  时栀推开周至深的办公室门,远远地瞧见他坐在皮椅上,周至深挑了挑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时栀,上次联系过你。”她径直坐在他面前,开门见山,“我们俩之间的婚事,你肯定也是因为不愿意才会推给你叔叔的吧?”

  周至深上下打量她,“当然,你是我叔叔的女朋友,我将这婚事让给他,有问题吗?”

  “我跟他分手了。”时栀往后靠了靠,“所以我希望我们两家的婚约可以解除,这样以后也不会尴尬。”

  他低下眼睑,“这个我做不了主。”

  她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只要你同意,我就能说服爷爷将这门婚事解除,说服不了也没关系,你跟我协议结婚。”

  时栀之所以宁愿选周至深都不愿意选周修谨,是因为周修谨不是她玩得起的人,要是跟他结婚,他一定会认真。

  时栀还没有玩够,不想被婚约束缚。

  周至深刚将瓷杯递到唇边,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时栀,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狠毒的女人,他要是真的跟婶婶协议结婚,叔叔会扒了他的皮。

  周至深跟见了鬼一样失态地从皮椅上下来,打开办公室门就想走。时栀不解,连忙追了上去,“你帮不帮忙?”

  “不帮!”

  时栀抽泣了一下,刚才还嚣张的面容突然梨花带雨起来,“要不是你勾引我,我也不会给你叔叔戴绿帽……”

  “……”

  整个办公室里针落可闻,所有的员工都震惊地看向周至深。

  “不是。”周至深指着她,指尖不停地颤抖,“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周至深看到周修谨的名字心口一震,竟然会生出几分心虚。他接起来,“喂,叔叔。”

  时栀拉着他袖口,用口型跟他说,“退婚、退婚。”

  她眼神里带着威胁。

  周至深因为被她摆了一道,心生不甘,“小婶婶在我旁边呢,嗯……她说想你……超级想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想你。”

  时栀:?

  他开了免提,把手机递到她耳边。

  电话那头的嗓音温柔,大概是因为隔着电话,掺杂了几分电流的不真实感,显得更加地低沉,“栀栀,真有这么想我吗?”

  而后是一声轻笑,似乎所有春水的褶皱都能因此抚平,“我很开心。”


时栀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不忍心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周修谨,我不想跟你结婚。”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时栀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落寞的样子,不是一下子变了脸色,而是眼底的笑意慢慢褪去,像是快要下雨前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会很快调整情绪,懒懒地抬起那双精致深情的眼睛。

  “栀栀不想我吗?”

  这句话多了几分脆弱,时栀竟然品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她微微有些声控,一听到这卖惨的嗓音顺着本能点头,“想。”

  周修谨笑了一声,“那我,过两天就回来。”

  “……”不了吧,你还是呆在那吧。

  周至深挂了电话,微微有些得意地看着她,“解除婚约的事你还是跟我叔叔说,小婶婶。”

  最后三个字他还特意咬重了语调,抬眼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秘书。

  被叫的对象尴尬地站在一旁,有些搞不清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她摆出礼貌的笑容,“时小姐,请。”

  时栀深吸一口气,白净的锁骨随着胸膛起伏。

  晚上在清吧,孙念念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憋了好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实话告诉我,周教授是不是活不好?”

  她凑到时栀跟前,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

  这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时栀呆滞了几秒,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活不好?”

  什么意思?周教授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声音有些大,一瞬间酒吧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时栀猛然意识到此“活不好”非彼“活不好”,耳根一下子红了。

  “孙念念。”她瞪着对方,压低嗓音说,“在公共场合你跟我说这种事。”

  孙念念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让你喊这么大声的?”

  “……”老色批没发挥好。

  她无聊地撩着自己的头发,“我看你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就猜想,肯定是因为他活不好你才不喜欢他的呀。”

  时栀:“……”

  她咳嗽了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但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耳根红了。

  周教授在床上也是很有风度很温柔的那种类型,会耐心地让她舒展,时不时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这样可以吗?”

  “……”时栀只想进入正题,不耐烦地蹭着他的手臂,一双鹿眼湿漉漉的。

  周教授还以为她怕疼,轻声哄道,“栀栀别怕,嗯?”

  “?”

  小姑娘像是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几乎快哭出来,偏偏周教授觉得自己过于用力,轻轻哄着她,“不疼,我会轻点。”

  “?”谁要你轻点了?

  偏偏时栀给自己的人设是可爱矜持软妹,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后来磨合好了之后还是觉得周教授活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太注重她的感受了。

  也是因为时栀从小娇生惯养,皮肤十分地娇嫩,可能稍微没碰一下就会留下红印,所以第一次之后周教授就产生了浓重的负罪感,从那以后他动作都轻得不得了。

  时栀以前还指望周修谨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结果交往了之后发现对方是个彻彻底底的君子,温柔简直刻在了骨子里。

  动了跟周修谨分手的心思,是之后实在受不了周教授的洁癖和强迫症,而且他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师,在管她不良习惯方面从不留情。

  让一个夜猫子开启老年人作息、让一个宅女戒掉肥宅快乐水,这是人干事?

  另一方面,周修谨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你觉得你捅他一刀他都不会还手,而这种温柔,实在让人觉得腻味。

  时栀觉得自己还年轻,除了温柔系她还有很多选择。于是她才戏精了一把跟周教授分了手,也不管对方信不信跑了再说。

  谁知道晴天霹雳,多选题变成了单选题。

  现在想想,周教授那时候没来找自己是有原因的,估计这场婚事就是他精心策划用来报复自己。一个男人哪怕脾气再好,也有自尊心和底线。

  “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不想被管束。”时栀撅了撅唇,“你觉得我结婚之后还能来这种地方?”

  而且……她比较希望能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看不出来,周教授还是个老古董?”孙念念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爹系男友?”

  “有点。”时栀拿起杯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呆滞地看向杯子里的水,要说爹系,周教授比她父亲好多了。

  她感觉自己这颗渣女的心居然软了一下,立即甩了甩脑袋。

  她的愿望可是给所有美男子一个温暖的家,如今还没迈出第一步,怎么能毁在周修谨手里!

  时栀继续说着理由,“最最最关键的是周修谨现在也不喜欢我,他估计是被甩了不甘心,所以存心用婚姻束缚我。”

  “真的假的?”

  “真的。”时栀不停地点头,“我看到他总是感觉奇奇怪怪,明明很温柔,但是总觉得想要吃了我。”

  她想过摊牌,告诉对方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但总觉得周教授会更生气,更不会放手。

  孙念念立马化身祖国的小黄花,“嗯,他估计是想吃你。”

  “……”

  时栀觉得自己跟孙念念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才说几句话对方车轱辘都要压到她脸上了。

  她没喝几杯酒就回了甜品店,打算在那里住。夏璇为了方便照顾猫咪也住那里,她忍不住跟时栀说,“你觉得跟前男友复合怎么样?”

  时栀听到前男友三个字脸上微怔,果断说,“不怎么样,好马不吃回头草。”

  “可是……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他。”夏璇把以前的事简单地说了说,她跟男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但是之后分了手,她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被辜负。

  “你这不是爱他,只是单纯地意难平而已。过去发生的事也没那么美好,你在回忆的时候给它加了一层滤镜。”时栀看她苦恼的样子,估计她说了这么多也白说,叹了口气,“算了,看你这样子就是还喜欢他。”

  夏璇抿了抿唇,看上去是默认。

  “可是你要知道,现实不是小说,你觉得会有人喜欢你等你好几年吗?你这位前男友,如果回头和你在一起一定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直到时栀准备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夏璇抱着枕头钻进来,“我……我要跟你一起睡。”

  被她袭过胸的时栀眯着眼睛打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没有。”可是看那眼神分明就不正常。

  夏璇非要在这住,时栀也没办法。她侧着身子酝酿睡意,突然听到身后的女孩轻声说,“我高中的时候特别特别自卑,是他安慰我鼓励我,我一时心软听了他的话跟他……睡了。但是从那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时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个时候太想被人爱了,他一直哄我,跟我说好听的话,我半推半就……”

  时栀气得说不出一个字,这个死渣男何止玩弄感情,还玩弄人精神。她可不止一次听说有渣男去专门勾搭那些自卑的女孩子,就连初中生都不放过,今天没想到给她遇见现实的例子了。

  夏璇接着说,“他那天找到我,一个劲地跟我道歉……”

  时栀知道她又心软了,“你自卑什么?你身材好长相好,学历也不错。他高中就想睡你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你疯了是不是?还想跟他复合?还放不下?”

  她一声不吭,时栀没想到到现在了,她也没有控诉那个渣男的意思。

  “你要真的放不下你现在就去跟他睡,你们俩锁死算了。”

  时栀没好气地开门出去,她觉得夏璇平时非常理智一个人,没想到遇见感情竟然也会变成傻子。

  明摆着对象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为什么不扔?

  时栀嘴硬心软,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去找夏璇,见她收拾东西去上课,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带子,紧张地说,“你现在非常不清醒,不准再跟那个渣男联系了知不知道?”

  夏璇没说话,时栀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答应明天别来了。”

  她这才点了点头,“嗯。”

  时栀鼓起腮帮,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小声道,“渣男,比我还没有底线。”

  幸好夏璇还算清醒,冷静几天之后跟时栀说,“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为什么不去找更好的人。”

  时栀在做蛋糕,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男人如衣服,想换就换。”

  大概手机都看不下去她这样的渣女言论了,突然在一旁响了起来。

  时栀瞥了一眼,随手接起,“喂。”

  “栀栀。”

  她心口一跳,完全没有刚刚的嚣张,“周……周教授?”

  明明分手之后就拉黑联系方式了,这是换了个号码联系她?

  “借了学生的手机才打通你的电话。”他笑了一声,似乎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时栀咽了口唾沫,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

  “下午三点的飞机,能来接我吗?”

  时栀下午的时间完全可以空出来,但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下午有重要的事。”

  “这样。”周修谨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原本还想之后跟你爷爷谈谈我们的婚事。”

  时栀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是退婚的意思吧?

  她眨了眨眼,“其实重要的事也可以推掉的。”

  周修谨眯起眼睛轻笑,知道她在撒谎,“这样真的好吗?如果影响到栀栀的事,我会感到愧疚的。”

  时栀讨好地说,“没有什么事比接周教授重要!”

  她挂断电话后,夏璇看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说,男人如衣服吗?”

  时栀点头,觉得自己现在沧桑的样子需要点上一支烟才更有感觉,“周教授这件衣服太名贵,我穿了之后发现自己付不起,现在正在想办法退货呢。”

  夏璇忍笑,周教授会让人退货?

  周修谨温柔,给人一种很容易打动的错觉,其实不然。他情商十分高,知道该怎么去同别人保持距离。虽说亲切,但很多时候能感觉到他骨子里若有若无的冷漠。

  他在学术研究方面极其严格,很多学生都害怕他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一到毕业选论文导师,也只有那些水平极其高有自信的学霸敢联系他。

  看着自家店长自信喜悦的模样,夏璇默默地为她祈祷。

  ……

  从冰城回来,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这会儿都疲惫至极。几个人跟在周教授身后,小声议论着等会吃什么。

  时栀看了一眼周修谨早就发过来的航班信息,目光投向出口。她是不是来得稍微有些晚了,该不会周修谨已经出来了吧。

  时栀把周修谨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嘈杂,好半晌后周修谨低声说,“栀栀,看到你了。”

  时栀心口猛地一跳,转身看到人潮里的周修谨,他穿着白净的衬衫慢慢朝她走来,手机还放在耳边,突然抬起一双桃花眼缓缓地冲她笑,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褪去颜色。

  她只能看到他。

  时栀挪不动步子,直到周修谨走到自己的面前,他抬起手揉了揉时栀柔软的头发,“栀栀,等很久了吗?”


时栀心口一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说,“没有。”

  她觉得周修谨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不论你此刻心情如何,在见到他之后一切情绪都会被抚平。他那张温柔的眼睛像是一片令人沉溺的大海,视线投过去时就仿佛不知不觉间被他掌控。

  他身后几个学生满脸暧昧,看着时栀小声讨论起来,“那是教授女朋友吗?”

  “刚才教授说等很久了吗我的天啊,我真是死了又活。”

  几个女孩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兴奋了,咳嗽了一声。他们走到时栀面前,齐刷刷地说,“师母好!”

  时栀被一群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叫师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周修谨,也不好否认,毕竟这儿这么多人呢。

  她转了转漆黑的眼珠,转移话题,“你们比赛还顺利吗?”

  周修谨尚未开口,身后的女生就已经抢先回答了,“有周教授在当然顺利了!”

  这倒是。

  周修谨大概是安全感的代名词,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

  眼见着他脸上有几分倦态,时栀也不好直接提婚事相关,她积极地拽过周修谨身后的行李箱,“我帮你吧。”

  他垂眼看她,视线在她乖巧的脸上流连,分明先前有诸多情绪,心情算不上好,可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万千柔情涌上心头。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大概知道她讨好的意图,唇角含着知悉的笑意,“人来了就行。”

  身后几个学生又忍不住笑,周教授这是多想女朋友。

  时栀是自己开车来的,她站在车边乖巧地摁了摁车钥匙,打开副驾驶座位等他上来。

  周修谨跟同行的女老师交代了几句,然后过来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才坐到副驾驶上。

  时栀年纪小,不懂得什么叫低调,开的车哪怕不懂车的人都知道价值不菲。几个女学生惊讶地看着,心想好漂亮,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时栀转动方向盘,突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她悄咪咪地看了周修谨一眼,超级小声地说,“你的学生会不会觉得我在包养你呀。”

  这样一想真的很不错,周教授这样的多适合在家里貌美如花。

  女孩冲他甜甜地笑,看起来脑子里装了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先前,不就是在包养吗?”

  他嗓音淡淡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时栀诡异地觉得他是在内涵自己之前玩弄他的感情,就像是包养一样。

  虽然她先前确实说过要包养周教授来着。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时栀认真地开车。她虽然有驾照,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有司机的,所以车技一般般。她开得很慢,生怕出了什么交通事故。

  于是路上的行程被拉成了好多倍。周修谨是个好脾气,因此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没有说什么,只是非常诚恳地建议,“要换我来开吗?”

  时栀眨了眨眼睫,一脸较真地问,“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他喉结滚了滚,沉默半晌后眼角沾了几分笑意,“相信。”

  也不知道是因为坐飞机太过劳累,还是因为时栀开车太累,周修谨靠着皮椅慢慢睡着了。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恬静,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参差不齐的阴影。

  周美人不愧是周美人,漂亮得惊心动魄。

  时栀觉得自己都快兽性大发了,她小小地咽了口唾沫,慢慢将车开到周修谨之前住的单身公寓。

  周修谨没醒,看起来睡得很平和。他其实对谁都有几分警惕之心,却意外地在她车上睡得那么安心。

  时栀不忍心叫醒他,拿出手机在一旁无聊地冲浪。

  嗯?喜欢的作者野沐发微博了。

  “原本想在一家以撸猫为主题的甜品店举办签售会,但是店长没有回复,真的好喜欢那里呀,可惜不能跟你们分享了。”

  时栀总觉得这个甜品店跟自己家的很像,她点开评论区一看——“是这家,给你们看照片,好漂亮!”

  她点开图,居然真的是。时栀呆滞了两秒钟,随即意识到,那天的短信大概就是野沐那边的人发过来的,她居然!不回复!

  时栀赶紧翻出那条短信,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删除,急忙回复信息,“找个时间详谈吧。”

  那头回应得很快,“好,这是我的微信号xxx。”

  接着时栀就看见自己的男神发了条微博高兴地说,店长答应了。底下不少读者都对这个店长很好奇——“店长是仙女,那应该很漂亮吧?”

  “这不是我们学校旁边的那家店吗?店长确实很漂亮。”

  时栀一想到男神要在她的店里开签售会就有些开心,她满足地弯起嘴角,眸光一瞥,发现周修谨的睫毛颤了颤,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反应了几秒钟之后开口,“抱歉,我睡了很久吗?”

  他的嗓音因为刚睡醒而染了几分倦态和慵懒,显得更加低哑动听。

  时栀摇头,“没有呀,是我开车太慢了。”

  四周的空气寂静了一秒,时栀犹豫着如何开口提退婚的事。周修谨看向她,“上去坐坐吗?”

  她一怔,“嗯?”

  “新买了绿茶,想邀请你一起品尝。”

  周修谨这个人总给人一种要修仙了的感觉,平日里喜欢喝绿茶、下棋,要多传统就有多传统。

  时栀点了点头,“好。”

  就在几秒钟之前周教授提议上楼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晃过了黄色废料,但是现在一想就觉得有些可笑,周修谨这样坐怀不乱的人,让她上楼当然是纯喝茶。

  茶倒是没喝几口,时栀进去之后光顾着看周修谨骨节料峭的手了。

  周修谨的客厅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强迫症和洁癖,整体十分整洁。桌子上还放着他们两个人的合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扔。

  时栀看了一眼周教授坐的沙发,下意识别过眼。

  他们俩在那做过。

  说实话周修谨这样优秀的人,没有几个人会拒绝。时栀喜欢是喜欢,就是不太想负责。

  “周教授……”她酝酿了一下,“我们俩的婚约……能解除吗?”

  周修谨的指尖一顿,眼神明显呆滞了一瞬,但是很快就隐藏过去,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喝喝看。”

  时栀接过茶,用力挤出几滴眼泪,让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周教授,你不是从来不会逼迫别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吗?”

  其实时栀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些不要脸了。她知道周修谨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就用这些来道德绑架他,但其实自己也没有做多好,根本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做什么。

  但是只要能达到目的,谁还管这些。

  她伸出粉嫩的手指拽他的衣服,“我还小,一点也不想结婚,婚后的生活肯定适应不了,周教授难道要逼我答应吗?”

  周修谨眯了眯眼,心里毫无动容。

  时栀到底不知道他骨子里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只见周教授摆出一副愧疚的神色,真诚地看着她,“我很抱歉。”

  “……”

  时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没了?这就没了?

  你就光抱歉吗?你倒是付诸点行动呀。

  时栀到底是太年轻,根本玩不过周修谨这个老狐狸,她不管怎么说周修谨都能转移话题。

  时栀要是知道这门婚事从头到尾就是周修谨谋划的,她恐怕就不会这样浪费口舌了。

  她下定决心,过两天找爷爷,不管跟他翻脸也好还是什么,一定要把婚事给解除了。

  虽然爷爷生气挺恐怖的……

  时栀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没事,再恐怖都没有周修谨报复自己恐怖……周修谨送她到楼下,微微弯腰看她,“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他总是这么体贴,似乎没有任何会让他遗漏的细节。

  暮色四合,街道上的灯慢慢地亮了起来。

  时栀回到家以后本来不打算给周修谨发消息,但是想到先前某一次贪玩跟他失了联,他急得眼眶发红。

  算了,还是发一个吧。

  时栀十分客套地编辑短信,“周先生,我到家了。”

  他应该能get到这个称呼的意思吧。

  微冷的灯光映着男人的眉眼,周修谨看着这个跟平时不一样的称呼,轻轻地撩起唇。

  ……

  没过两天,时栀准备的蛋糕在比赛上得了第一名,她非常满意地拍了图片,然后放在甜品店的橱窗里。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野沐编辑发来的信息,“您看我们约在哪里见面合适呢?”

  “明天下午直接来我这里吧。”

  时栀刚编辑完这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屏幕上周修谨三个字突然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周教授。”

  周修谨翻了一页书,慵懒开口,“先前说好跟你爷爷谈谈我们俩之间的婚事,不如就定在明天下午。栀栀,有空吗?”

  她心想还好信息没发出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有空有空。”

  周修谨想象着女孩可爱的神态,眉眼染了几分笑意。

  交谈结束之后时栀立刻把短信里的明天下午改成后天,末了回想起周修谨的声音,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好像莫名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管了,总是要把这件事解决的,不然以后还怎么逍遥快活?

  时栀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日历上写上行程。

  因为要去见爷爷,时栀不敢跟孙念念出去浪,生怕自己耽误了时间被爷爷看出来自己在外面鬼混。

  至于熬夜也适可而止,时栀一早就起来,难得吃了个早饭。

  下午她本来是想让司机来接的,没想到周修谨的信息先发了过来,“在你楼下。”

  她朝底下看了一眼,远远地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那里,即使隔着那么远,时栀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温润的气质。

  她换了件端庄的长裙,走到楼下才发现今天的周修谨打扮得尤为正式。平日里他最多穿个正装,可是今天衬衫别了精致的金色领针,袖口晃过一片光芒,时栀的眼神投过去,是一颗蓝色钻石袖扣。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见家长的感觉?

  时栀心口一跳,跟着周修谨慢慢往前走。

  他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十分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

  时栀别过脸看他,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周教授眸光深邃,看不真切。他突然倾过身,抬起纤长的手指帮她系安全带。

  时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

  周教授这分明在犯规。

  他没点火,先看了时栀一眼,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的理由了。”

  她心口一颤,眼珠不安分地转动起来。心想不会吧,海王翻车了?周教授这样好脾气的人应该不会发特别大的脾气吧。没事没事,再怎么说他一个男人也不会打自己……时栀小小的脑袋里装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心里七上八下。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周修谨,见他薄唇轻掀,“你是不是担心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

  “?”

  时栀当即愣住,花了几秒钟想起自己那天在沈教授面前戏精地说,“周教授家里人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

  周修谨眸光里带着几分释怀,抬起手将她额前不安分的碎发别到耳后,看上去温柔极了,“放心,他们很开明。”

  时栀:“……”


前几日周修谨从冰城回来,进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碰到要去教室的沈教授,对方看了他一眼,“那天碰见你小女朋友了。”

  “嗯?”

  “知道你们要结婚,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她说你们周家人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所以不能结婚。”沈教授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惜,活像是磕西皮失败了一样,他抬起手放在周修谨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家里人不同意,你身为男人要努力化解这些阻碍。”

  周修谨:“……”

  他垂下眼睑思忖片刻,轻轻地笑了,“嗯,我会的。”

  事实上这也不是时栀第一次戏精,上次犯病的时候沈教授还以为周修谨衣冠禽兽,后来还是周修谨跟他解释,自家女朋友有些顽皮,让沈教授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次时栀胡说八道,沈教授仍然信了。

  他乐呵呵的,“那我就等着喝你们两个的喜酒了。”

  ……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时栀能感受到周修谨周遭散发的温柔,他的表情带着安慰,似乎十分想让她安心。

  时栀觉得自己要是能放心就见了鬼了,她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好气哦,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周教授该不会觉得她不跟他结婚的理由就是这个吧。

  时栀张了张唇,“其实这个不是我不想跟你结婚的……”

  “栀栀,我跟你的婚事没有人能阻止。”他缓缓打断她。

  “……”她更绝望了。

  周修谨敛下眼睫,他父母早就去世,现在整个周家都是他做主,又怎么会有人敢不同意他做下的决定?

  时栀生无可恋地靠着皮椅,忍不住将目光放在方向盘上那双白皙纤长的手上,它曾经用各种精密仪器观察生物细胞,曾经记录下一个个重要的实验数据……那双探索科学的手让人着迷,她甚至只要想到那双手曾也对她每一寸流连忘返就心尖一颤。

  又好色了……

  时栀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将脸别开。

  车平稳地驶向时家老宅,周修谨开车跟她不一样,又平稳又快。有他在身边,总是叫人很安心。

  意外的是时媛和赵亚芬也在,两人一看到时栀下车就十分热情地凑上来,“小栀来了?”

  时栀一句“你没长眼睛,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问”刚要吐出来,余光瞥见周修谨淡雅的面容,生生咽了下去,发挥演技笑得甜美,“对呀,原来你们也在。”

  早知道你们在,我就不来了。

  时栀心想周修谨该不会早就知道这两人在,所以才存心带她来的吧。而且联想那天赵亚芬说过的话,时栀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三个人狼狈为奸。

  她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只是当着这两个人的面不好发作。

  “爷爷。”时栀见到走过来的时瀚海,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身后的周修谨跟了上来,竟然也跟着喊了一句,“爷爷。”

  她回过头,瞪大眼睛看他。

  周修谨摆出标志性的笑容,让人气都生不出来。

  时瀚海看见周修谨弯起唇,笑得开心。时栀心想你见到我怎么没这么开心,哼,周修谨有什么香的。

  家里来了客人,佣人精心准备着晚餐。

  周修谨正在跟时瀚海下棋,时栀窝在一旁看着。她对这些实在是一窍不通,一点也搞不懂这两人在干什么。

  时栀支着腮帮,只见爷爷哈哈笑了起来,“你又让着我。”

  “哪里,是爷爷棋艺高超。”周修谨的脸上半点不见倨傲神色。

  时瀚海虽说下了这么多年棋,但到底比不过长于计算的周修谨。他没再说什么,重新摆了一局,“小栀性子不好,你以后可要担待。”

  时栀一怔,这怎么突然cue到自己头上来了。

  而且性子不好?谁性子不好……确定过眼神,是亲生的爷爷。

  周修谨含着柔情的眸光落在时栀脸上,“栀栀性子很好,我很喜欢。”

  “……”时栀被他看得脸热,咬唇想,这个人演技根本不输给她。

  “急躁,没有你沉稳。”

  “但是可爱得很,每次看到栀栀心情总会莫名地愉悦。”

  时栀腹诽,我看你是因为戏弄我才心情愉悦的吧。

  时瀚海好不容易遇到对手,差点饭都不想吃了,最后还是周修谨笑着说,“以后一起下棋的机会还很多。”

  时瀚海这才算了。

  时栀:“……”

  机会很多?等等,这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她越来越觉得周修谨有心机,这才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把她爷爷哄得高高兴兴的。

  精致的菜肴被摆在桌子上,时栀因为学习过烹饪,一看到好吃的菜都要在心里想一想它是怎么做的。

  她微微发呆,以至于没听到赵亚芬的叽叽喳喳,“小栀还真是好福分,本来是跟周至深的婚约,现在换成了他叔叔。”

  这话说得客气,可是外人都以为周家是周至深做主,周修谨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周修谨眸光微凉,见小姑娘在发呆,微微挑起唇,几分无奈地夹了她最爱吃的菜放进她碗里。

  时媛配合着赵亚芬的表演,“是啊,我都羡慕死了。”

  “我就说这门婚事换给周教授更加合适,他多疼我们栀栀呀。”

  母女俩叽叽喳喳,完全没发现餐桌上的气氛已经冷了。

  时媛想看看时栀气愤的样子,结果只看到她傻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菜。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而一旁的周修谨慢慢拿出灰色的丝巾,亲昵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这对男女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倒是老爷子给了点反应,他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这两人明显不知道时栀是他最疼爱的孙女,他之所以这么坚持这门婚事就是想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时栀贪玩他知道,他可不想看见时栀跟他父亲一样。

  找周修谨,一方面是他沉稳会照顾人,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整个周家都是他做主,日后定然不会让时栀吃亏。

  餐桌又陷入了安静,时媛咳了咳,忍不住叫了一声时栀。

  后者慢慢地抬起头,“怎么了?”

  “……”敢情你刚刚一句话没听见?

  时媛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我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未婚夫呢。”

  她冷哼了一声,心想那给你你又不要。

  时栀挺直了脊背,特别骄傲地说,“那你就继续羡慕吧,我们家周教授可优秀了,又好看又好用。可是你没有哦。”

  她甚至还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时媛:“……”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听不出自己的嘲讽吗?这一脸得意像捡到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三岁不能再多了吧。

  周修谨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心里柔软的角落尽数坍塌,他的眸光像是钉在时栀身上了一样拔不下来。

  他的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周修谨夹了菜放在她碗里,“多吃点。”

  时栀这才发现自己的碗已经被他夹的菜给堆满了。周修谨的洁癖十分严重,从来都不会给别人夹菜,但是对她明显不一样。

  毕竟接吻过,时栀想。

  她眨了眨眼睫,像是动作被放慢一样慢慢抬起头看向周修谨,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刚刚是不是维护周修谨了,那爷爷该不会还觉得他俩感情挺好吧?

  她瞪大眼睛看向时瀚海,对方果然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她刚刚就不该图一时爽。

  时栀低着头,以降低存在感。赵亚芬反其道而行之,非常热情地跟周修谨聊天,可周修谨吃饭很少说话,一边听一边笑着看她。

  他笑起来半点温和也无,骨子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漠,赵亚芬竟有些说不下去。

  “小栀,过两天我们一同去马场骑马怎么样?”她转移话题,“带周教授一起去。”

  时栀脸上带着假笑,有点搞不清这恶毒的后妈要搞什么幺蛾子。

  她偏头望了周修谨一眼,对方看出她的不悦,眉眼一弯,“抱歉,我跟栀栀可能去不了。”

  “啊……这是为什么?”

  他张了张唇,突然微微扯起唇角。时栀偏头看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见他敛下眼睑,微微带着羞怯,“我和栀栀需要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时栀听着这暧昧的字眼差点裂开。

  老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人家年轻人要抓紧时间交流感情,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

  赵亚芬还不是想周修谨不擅长这些运动,到时候让他丢脸,好看时栀的笑话。谁知道这个周教授这么会找借口。

  时栀看向周修谨,“我们已经分手了……”

  终于当着爷爷的面说出来了。

  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已经做好面对修罗场的准备。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老爷子笑容僵在嘴角,错愕和不悦的眸光投了过来。

  她胸膛微微起伏,周修谨能看到她更加明显的锁骨线条,很漂亮。这样又胆大又有些害怕的矛盾表情也很可爱……他唇角轻掀,“先前确实因为一些误会分手过。”

  “误会?”时栀抬眸看他。

  周教授长睫颤了颤,缓缓将眸光移到她白皙的脸颊上,“嗯?不是误会?”

  时栀想起自己蹩脚又可笑的分手借口,差点呛着。


她总觉得周教授眼镜后的眸光隐隐约约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不是什么可以用褒义词来形容的情绪。

  时栀敢说不是误会?她感觉周教授的刀都架在自己脖子上了,要说不是误会爷爷肯定知道她在玩弄别人感情,到时候……她咳嗽一声,“确实是误会。”

  “原来你们本来就是情侣?那更是天作之合了。”赵亚芬掩藏不住得意的神情,捂着嘴冲她笑。

  大概是觉得时栀的表情带着嘲讽,她立即拿出镜子查看自己的脸上有没有皱纹,模样十分滑稽。

  周遭的空气又安静了一瞬……

  时瀚海看了一眼时栀,敢情这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他可没那么好糊弄,一看时栀那表情,再联想她之前一直想退婚的举动,心里已经猜到自己孙女在玩弄别人感情了。

  “难怪之前要退婚呢。”他冷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周修谨到底稳重,没有拆时栀的台,“栀栀先前跟我吵了架,现在还有些生我的气。”

  他抬起手,揉了揉时栀的脑袋,看着她一脸疑似忍辱负重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差点没绷住。

  还笑……还笑……

  时栀像只炸毛的猫,亮着可爱的爪子,还以为自己很凶,恶狠狠地盯着周修谨,恨不得咬他的脖子。

  像绵绵那只小猫,生气倒不会生气,每次摆出这样的架势都是在撒娇。

  周修谨弯唇,“别生气了,嗯?”

  嗯什么嗯?你知不知道课堂上严谨高高在上的周教授突然用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同人说话很犯规?

  时栀长睫颤啊颤,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呼地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时瀚海看了孙女一眼,“既然你们有感情基础,那这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时栀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说,“等我过两天挑个良辰吉日,到时候你们就先去领证。”

  她着急地看着爷爷,“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你们交往多久了。”

  时栀抿了抿唇,“差不多半年吧。”

  一旁的周修谨抬起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十分严谨地纠正,“五个月零十五天。”

  “……”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这还叫快?”时瀚海看了她一眼,“小栀,你跟我进来,我们单独谈谈。”

  时栀咬了咬唇,求救般地看了一眼周修谨,小动作全都落在时瀚海眼里,他冷笑一声,“你看他干什么?”

  别人家爷爷都是找未来孙女婿谈话,她倒好。

  时栀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感觉自己的小拇指被拉了一下,她低下头,瞥见周修谨安抚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然后慢慢松开。

  时栀只觉得手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她心尖一颤,不安竟然真的被压了下来。

  书房里有些黑,这里一直是时栀最怕的地方。她小时候看见爸爸不听话被教训就是在这里,所以她一直很怕爷爷,大概是小时候留下了阴影。

  “爷爷……”

  时栀转身把门关上,“我跟周修谨都分手了,还怎么在一起?”

  “刚才在外面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玩够了他就跟他分手,根本不是什么误会。”

  她咳嗽一声,不敢看爷爷的眼神。

  那不是第一次当渣女没经验吗?她敢怒不敢言。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才不会玩周教授呢,换个不认真的不香吗?而且周教授还那么难勾引,花了好久才睡到。

  时瀚海看了她一眼,“那孩子沉稳,能照顾你,我看你也喜欢。跟他结婚怎么了?委屈你了?”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喜欢是喜欢,就是不想结婚。

  “我可不想看到你跟你爸一样一把年纪没个正形,到处玩女人,还把那女的带到家里来。”提到这茬他就感觉呼吸不畅,一手撑在桌子上才把这口气给顺下去了。

  时瀚海是很传统的一个人,他宁愿相信门当户对的联姻,也不信自由恋爱,“贺宇将来是要交给你的,你嫁到周家,就有了后盾。”

  时栀还想辩解,“可是我也不想要呀。恋爱和结婚本来就是两件事……”

  “我没多少日子活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说完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

  时栀心口一震,俯身扶住爷爷,“什么没多少日子活了?”

  她心跳变得很快,呼吸也急促起来,心口憋的气一直到鼻腔发着酸,连带着眼眶都红了。

  时栀焦急地说,“你别吓我。”

  “你答不答应我?”

  她想也不想,疯狂点头,“我答应你。”

  刚刚还一副病弱姿态的时瀚海立刻精神了,“那就行,过段时间你们就去领证。”

  “?”时栀懵了,半晌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骗我?”

  时栀自以为在表演方面天赋异禀,然而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我没骗你,我一个老人家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他玩着文字游戏,别过脸哼了一声。

  “……”时栀无语地看着时瀚海,一想,他天天早上起得比自己还早,身体看起来比年轻人还好。她居然还能误会他得绝症?可能吗。

  时栀吐不出一个字,噘了噘唇生闷气。

  两个人走出来,时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之后怎么告别的她都不记得。

  时栀坐上车,远远地看到时瀚海站在门边看她,他眸光沾染了莫名的情绪,在灯光下看不真切。

  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哀伤,他想,以后他不在了,还有周家护着她。

  时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不安。她从车窗使劲往外看,眼前一晃,刚刚感受到的场面像是泡沫一样碎开,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一切都是错觉。

  不对,爷爷在骗她,她怎么还当真了。

  周修谨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栀栀,怎么了?”

  她鼓着腮帮,抬起手支着腮帮,“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一直开到时栀家楼下。周修谨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视线随意扫过的时候能看见他白皙手背上的青筋。

  时栀解开安全带,刚想下车——

  “以一年为期。”寂静的车厢里男人的嗓音十分清晰。

  “什么?”

  时栀不解地看他,只见周修谨慢慢垂下眸子,他身后染了些灯光,看起来影影绰绰。

  “一年后,如果你想离婚,我不拦着你。”

  她有些疑惑周修谨为什么松了口,“嗯?”

  “商业联姻不过是利益交换,栀栀,你就算不选择我,也要选择别人。”周修谨笑得温和,十分理智地同她分析,“我们俩毕竟有感情基础,再说你不是说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时栀有些被说动了,若有所思地回应,“对哦……”

  “一年后如果你还是不适应,我们离婚好不好?”

  这听着像是一个诱人的陷阱,时栀小心翼翼地眨眨眼,“你不会骗我吧?”

  他眼角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漂亮的弧度,“栀栀,我骗过你吗?”

  时栀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反而她在他面前,总是谎话连篇。

  她心虚地拽了拽衣摆,忍不住把一直以来的想法告诉他,“我一直以为你想跟我结婚是要报复我。”

  周修谨唇角染了几分笑意,“怎么会呢?先前确实有些生你的气,不过我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很贪玩,你喜欢我,但是不敢跟我结婚,对不对?”

  “……”

  时栀心想这是你的错觉,我其实就是馋你的身子,所以睡到你就跑了。

  他十分善解人意,“就当是互相帮助,一年后得到各自想要的就分开。”

  她眼前一亮——

  天哪,周教授也太好了吧。她用那么敷衍的理由跟他分手他都没有怪自己,世界上还有比他脾气更好的人吗?

  周修谨的形象在她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时栀甜甜地冲他笑了一下,“那我回去考虑一下。”

  周修谨柔和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嗯,晚安。”

  她指尖顿了一下,每次睡觉前周教授都会跟她说晚安,只不过以前她太喜欢熬夜,每次都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

  可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再听到这句晚安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时栀咬了咬唇,下车后低下身子从车窗前看他,嗓音软软糯糯的,“周先生,晚安。”

  女孩身上的长裙掐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她刚开始还慢慢地走着,快要进去的时候步子突然欢快起来,活泼又可爱。

  周修谨的唇角跟着撩起来,在夜色里等时栀房间里的灯亮起。

  他没有立即开走,垂着眸子目光不知道投向哪里。先前还温和的神情褪了颜色,像一块完美的石头裂开了缝隙,露出里面幽深的内核。他眸子里的占有欲慢慢泄了出来,像是控制了很久。

  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慢条斯理地将领带往下扯了扯。

  昏暗的灯光落在干净的镜片上,藏住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晦暗。

  时栀回到房间后随意脱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对于熬夜达人时栀当然只是夜生活的开始,她打开电脑在游戏里厮杀了一局,突然收到了一个熟悉的艾迪的邀请。

  “嗯?你被盗号了?”

  对方是跟时栀一起长大的池渊,虽说四舍五入算是青梅竹马,但是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怎么了?你竹马哥哥回来了一点也不惊喜?”

  “……”时栀被哥哥两个字恶心到了,心想这人还是老样子,于是毫不留情地退出游戏,眼不见为净。

  池渊懵了,这是知道自己回来高兴疯了?他再怎么敲时栀,对方也没再回应。

  九月末下了一场雨,本来约好了跟野沐那个编辑见面,但是对方临时有事。编辑反复跟她道了歉,时栀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像这样的阴雨天气她也不喜欢出门。

  时栀本来想窝在家里,可是孙念念却把她拽去了超市。

  像她们这样的人其实不缺东西,孙念念就是把逛超市当成一种乐趣,说白了就是打发时间还要拉上她而已。

  时栀没办法,只好宠着已婚妇女,她拿起零食认真看了一眼,孙念念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热量。”

  孙念念像是得到了什么表现的机会,非常激动地说,“这个我知道,热量低的吃了不会胖。”

  时栀拿了不少放进购物车,孙念念拿起一看,全都是热量奇高的,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在看热量吗?怎么还拿这些热量高的?”

  时栀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一脸“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的表情,“对呀,热量越高越好吃。”

  看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孙念念:“……”

  她实在不理解时栀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边往前走边随口问,“对了,你跟周教授的婚事怎么样了?”

  时栀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孙念念笑疯,“你爷爷知道你爱玩,这是找个人镇你呢。”

  哎,论有个太了解自己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体验。

  孙念念见她叹了口气,“别不高兴了,我还羡慕你呢。像我们哪有什么婚姻自由,结婚证也不过是一张纸,你何必放在心上。比起其他人,跟周教授那样的极品结婚明显体验好很多。”

  时栀一想确实,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何来自由恋爱,多的是利益交换。

  “他不是温柔吗?那你出来玩他又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打你。有什么关系。”孙念念激动地跟她说,“再说了,期限就一年,一年之后他难道还能把你捆住不成?你这一年跟多了一个好看的鸭有什么区别?合法睡周教授不香吗?”

  合法睡周教授?

  时栀咳嗽一声,“别说了。”

  孙念念有觉得自己的声音稍微有些大了,微微收敛了一下,结果看见自家闺蜜鼓起腮帮特别纠结地看着她,眸光里微微带了些兴奋,“你再说我就动心了。”

  孙念念:“……”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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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董辰璐
    2024年08月05日 03:27:37
    书籍推荐溺婚的作者初醺真的非常棒,情节跌宕起伏超级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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